Diana
Nidhoggur
魔藥房訪客-12 培斯特與硃砂
培斯特今天依然行走在林間，不過這次他不是一個人，雖然看起來是一個人沒錯……
凱希又躲到一個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去了，可能等會兒會抓個小鳥或者小動物來吃，但培斯特也漸漸習慣了這種距離，雖然肉眼看不見，但凱希總會在自己身旁。
「啊，有段時間沒來了呢。」不知不覺，他走到了一個熟悉的地方，從庭院就能夠認出來，這裡是黛安娜小姐的魔藥坊。
算是打招呼，也可以聊聊天，甚至還可以問問最近有什麼樣的魔藥，培斯特敲了敲房門：「有人在嗎？」
熟悉的聲音讓黛安娜這次也比尼德霍格快上許多前去應門。
「好久不見，親愛的培斯特醫生，」她熱情地主動握起那雙有著六根手指，雖然因各式手術而有些粗糙，握起來卻令人十分舒心的大手。
「很高興又見到您了，快請進來。」
引著培斯特進到她一如往常的小魔藥房，而就在一旁沒來得及前去開門的尼德霍格則是朝著醫生鞠躬致意。
「我也很高興再次見到妳，黛安娜小姐。」這裡的店主依舊如此活潑熱情，雖然被邀進屋是很正常的事情，不過培斯特似乎想到了什麼，稍稍的回了頭。
凱希沒有跟在自己身後，是因為有陌生人所以害怕嗎？
也許等會兒再說明凱希的事情吧，培斯特這麼想著一邊進入了魔藥坊，屋頂上，有一個一頭漆黑長髮，伏在房頂好奇的觀察四周的，安靜的生物。
木架子上依舊擺滿魔藥，就像是約定俗成般、黛安娜很自然地就將培斯特帶到許多瓶瓶罐罐的面前。
「我想親愛的醫生會想先看看魔藥——處理完正事，請務必賞光一起用個下午茶。」
她笑著邀請一場悠閒的茶會，地點當然是門前那老位置的小圓桌。只是從玻璃窗外都能感受到陽光明媚，是十分適合在院子裡享受的天氣。
「當然好，其實最近我比較好奇，有沒有對於極度畏光的眼睛進行保護的魔藥，不論外用內服都可以。」
培斯特說出的要求有些神奇，因為在外人看來，這個醫生是沒有眼睛這種東西的，聽來就可能是為了患者所找的。
「另外，這聽起來比較荒唐些……魔藥是否能夠達到，讓自己看見他人眼中的世界……這種功能呢？」
「畢竟有些人所能看到的，與我所能看到的不一樣，為了對症下藥，我挺想要看看能不能轉換成對方的視角。」
「保護眼睛的魔藥當然有的，」黛安娜從架上拿下了一瓶亮橙色的、瓶身呈現五角柱形狀卻約只有兩根指節那麼長的魔藥，並將之遞給培斯特。「這是種外用藥，當覺得光線刺眼的時候可以直接滴到眼睛表面上，這樣的話能有半天時間、眼睛不怕強光。」她實際演示使用方式給對方看，但沒有打開瓶蓋。
「至於轉換視角這個恐怕是沒有辦法的，因為這牽扯到控制大腦，已經是屬於精神魔法的範疇......」黛安娜勾起有些苦澀的微笑，有些愧疚於無法完成醫生的需求。
「如果是單純把別人看過的景色也分享給自己，那還是必須對腦裡的記憶進行抽取並加工，魔藥雖然可以在這過程中擔任輔助的角色，直接做轉錄記憶之類的操作就我現有的魔藥來說是做不到的，十分抱歉。」
「黛安娜小姐千萬不要道歉，我也只是問問……」培斯特趕緊揮了揮雙手，這件事情本來就強人所難，他也清楚。
「能夠有這樣對眼睛有益處的魔藥我已經很感謝了，也許等會兒就能稍微試驗看看。」他當然是說直接給凱希使用，但是現在人不在這邊，自然聽不明白他是要給誰用。
「活到這麼久以來，確實還是有許多沒辦法弄明白的生物構造，看來我作為醫者還不到家呢。」
「喔呀、親愛的培斯特醫生等等是要為病患做治療嗎？」聽到對方說待會兒就要試驗，黛安娜直接聯想到會不會是有病人在等待醫生。「本來還想邀請您喝個下午茶的......是不是得挪到下次見面了呢？」
她就像之前一樣牽起了培斯特的手交疊上去。
「像您這樣總是掛心病患的醫師可是病人的福氣，雖然確實生物構造是挺複雜，但這並不代表您的醫術需要受到質疑。」
然後嘴角勾起了溫和的弧度。
「啊，不，其實也不是這麼說……」最近他比較沒有患者，原因……正好就是需要這個魔藥的人。
培斯特看了看四周，凱希依舊沒有跟過來，是待在房外面等自己嗎？
「黛安娜小姐真的言重了，在我手上依然回天乏術的患者不勝枚舉，我只是想要盡全心去醫治病患。」
「不過我接下來確實沒有病患，這個藥品……我是想要給，嗯……」他斟酌了下用詞，最後還是這麼說：「我的孩子試用。」
「孩子？真是沒想到呢，」臉上的表情突然變得比之前更活潑且明亮了些，黛安娜看起來非常為培斯特開心。「那真是值得慶祝的事情，不過要給您的孩子試用的話，是不是需要盡快回家才好呢？」
距離上次跟醫生見面還不太久，那麼他的孩子年紀應該也挺小，即使有家人照顧，也最好不要在這裡浪費太多時間比較好吧？
「其實還好，那孩子……嗯，應該不會在離這裡太遠的地方。」
此時，屋外有了小小的動靜，彷彿是什麼東西從屋頂躍下來的聲音，接著魔藥坊的門傳來了爪子抓撓的聲音。
「噢……？」是別的客人？還是……凱希？培斯特沒辦法確定，只好好奇的看往門口。
不同於敲門的聲響讓尼德霍格警戒起來，很快就衝出門外以防止是什麼入侵者——而後在門板旁看到一個似人卻又非人的生物。無法確定對方的來意，但尼德霍格對於女性一直都是比較禮貌的，穿著衣裙的她著實讓半龍有些躊躇該怎麼對待。
「醫生、不好意思，我出去看看。」
半龍的異變讓黛安娜有些擔心地也一起追了出去，看著警覺心高漲的自家使魔，她出聲喚了對方。
「怎麼了、尼德？」
「有個生物把妳的房門當成磨爪子用的東西了。」
「什麼？」
有些搞不清楚狀況的黛安娜眨了眨眼，然後也注意到那看起來像是個人類女孩卻又有些不同的身影。
看見來應門的不是自己熟悉的人，凱希馬上警戒的發出了嘶聲，尖銳的牙齒和爪子也顯露了出來，聽到這個聲音，培斯特馬上知道是自己不小心冷落了這個孩子，她在找自己。
「硃砂，我在這裡，別害怕。」培斯特趕到了門口，現在這扇門擠了三個人，確實挺擠的。
「不好意思，黛安娜小姐……她就是我說的孩子，我想她因為找不到我所以有些緊張。」
而凱希看到了培斯特以後僅是沒有繼續發出威嚇的聲音，雙爪還是有些蓄勢待發，畢竟她不能確定現在培斯特的處境到底是否安全。
在培斯特解釋完的一瞬間，尼德霍格也解除了牠的警戒態勢。黛安娜拍了拍男人的肩膀，交代牠去把茶會用的東西準備好，讓牠退離開這扇小小的門。黛安娜自己也越過門板到了外頭，她的院子可大著，沒必要讓培斯特和他的孩子都在這兒屈就。
「沒事的，親愛的培斯特醫生，孩子找不到父母親而緊張是很常有的事情，看來是我占用醫生的時間太久了呢。」
笑盈盈地看著眼前的父女，會如此眷戀父親或許還是稚嫩的可人兒，但更讓人稱羨的是那份名為親情的信任。
「是位可愛的女孩呢，不過綁著眼帶，想必就是醫生您想使用魔藥的原因。今日陽光也挺耀眼的，或許先帶她進室內試試方才的藥呢？」
「是的，她叫硃砂，也許……就當作是我的女兒吧。」培斯特簡單的回應，靠到了凱希的身邊：「孩子，沒事的，我在這裡。」
被培斯特撫摸了腦袋以後，凱希溫順的蹲了下來，發出了嗚嗚的聲音，看來她十分擔心醫生進了房子後，她所看不到的畫面中是否安全。
「如果黛安娜小姐不介意的話……硃砂，我們一起進來，好嗎？」
凱希懵懵懂懂的跟著進了魔藥坊，對於四周的瓶瓶罐罐都表現得非常好奇，好奇心讓她忘了剛才自己還在生氣的事情，不斷對各種魔藥進行嗅聞。
培斯特的話語讓黛安娜感覺這中間似乎有什麼曲折的故事，但她看了看眼前的親子，決定將追根究柢的疑問收起。
名為硃砂的孩子一進屋就對她的魔藥表達出興趣，到處聞聞嗅嗅的動作十分可愛。
「親愛的醫生，或許在您試試魔藥前，我能先摸摸她嗎？」
在對女孩表達親近前，當然必須取得監護人的同意。
「可以的，她平常不會像剛才那樣警戒。」
凱希聽到眼前女性的聲音，偏過了頭看著黛安娜，如果能夠看到繃帶下的眼睛，她肯定是無辜又好奇地眨呀眨。
這個人自己並不認識，這個屋子充滿了從沒有聞過的味道，她有些迷惑又敵不住好奇心，湊到了女性的身邊去嗅聞。
「好的，謝謝您。」
得到了培斯特的應允後，靠近自己身邊的女孩讓黛安娜選擇待在原地不動，讓她能盡情的聞——不過自己身上有的大概就是很多花草植物的味道，不曉得對她來說會不會太複雜了些。
輕輕的伸出手，掌心朝上地靠近，黛安娜想著不要躁進，希望能令對方感受到她並沒有任何敵意，而只是單純想與她交好。
「……？」凱希歪了歪頭，把頭靠了過去聞了聞對方伸出來的手，比起人的味道，更多的是各種奇妙的植物的氣味。
或許是因為藥草種類繁多，她還聞到了些許香甜的氣味，好奇之下伸出舌頭舔了下對方的指尖。
「……」但她的表情還是一臉問號。
「哎呀、」被舔拭的指尖有些搔癢，黛安娜笑得很開心。她用手背輕輕地拂過女孩的臉頰，然後輕輕摸了摸頭。
「硃砂，可愛的小小姐，」記得方才親愛的培斯特醫生是這麼稱呼她的，黛安娜也如此呼喚著。「我是黛安娜，培斯特醫生的朋友，請多多指教——還有這是尼德霍格，同樣是醫生的朋友。」
被叫到名字的男人輕巧地走到黛安娜身旁，禮貌性地鞠了個躬。
凱希抬頭看了眼前的兩個人，在自己的眼中他們便是難以分辨的生命體，模糊不清，有形體有氣味，但她無法辨認。
「硃砂的身體構造比較特別，辨認不同的個體是用真名來辨認，不然的話……她會沒有辦法記住，而且在她現在可能甚至分辨不出兩位除了氣味以外還有甚麼不同。」
培斯特輕輕嘆息：「正是這個問題，我才想要親眼看看這孩子眼中的世界長什麼樣子，必須要足夠了解，才能去修正或加強。」
「原來如此，」黛安娜點頭表示理解，不過真名嗎？這倒是有些傷腦筋呢，她都已經不曉得遺忘真名多久了，被叫做黛安娜幾乎都已經習慣成自然。「不瞞您說我早已遺忘真名......看來想和她打好關係或許是有些困難了。」
不易察覺的失望帶起她輕垂的眉角，沒能跟這孩子更親近挺讓人遺憾。
「不過想看到小小姐眼中的世界，或許使用精神魔法是可行的，只是有些擔心會不會造成後遺症......尼德？」
而她些微悲傷的情緒很快被男人的大手覆蓋，黛安娜有些驚訝地看向撫摸自己頭頂的人形使魔。
「培斯特醫生，冒昧請教，告訴硃砂小姐真名、會有什麼風險嗎？」尼德霍格站到培斯特面前，以相當標準的禮儀向對方提問。
「風險……噢，有一個很大的風險。」培斯特一本正經地說著：「因為她不太會說話，所以會擅自幫你取綽號。」
凱希歪著頭看著幾人，似乎沒有發現自己是這次笑話的主角。
「開玩笑的，不過某方面來說這也是好處，硃砂知道真名是不可以隨意洩漏的，所以我也不能確定這個取綽號到底是她不會說話，還是真的有意幫忙隱瞞。」
培斯特突然的幽默讓黛安娜樂得咯咯笑了兩聲。半龍看了眼主人，勾起很淺的微笑後走近硃砂，彎下腰就在她耳邊輕聲——
「約翰。」
並用很快的速度又站挺了身。
黛安娜並沒有阻止尼德霍格告訴硃砂真名，畢竟嚴格說起來牠是條龍，嵌滿龍麟的皮膚具有一定的魔法抗性，本人卻對魔法是一竅不通。一般來說他更擅長肉搏之類的物理攻擊，但聚集空氣元素這種類魔攻擊也能做到。既然不是魔女那讓他人知道真名也沒什麼影響，只是尼德霍格習慣被這樣叫以後也就不太常跟人談起牠真實的名字。
一瞬間，凱希能夠感覺到這個男性的身形越來越明確，輪廓、型態等等，變成一個清晰的模樣，然後，她笑了起來。
「薑！(ginger)」她開心的在尼德霍格身邊繞來繞去，不斷的重複這個名詞：薑。
「看來……硃砂替你取了個挺可愛的暱稱。」培斯特的聲音有些無奈，但是也挺開心的，至少，凱希是被這些人相信的。
那個薑估計是在講自己了，沒想到真名會變形到這種程度，就算牠是魔女，大概也沒人能知道牠真實的名字。
黛安娜忍不住又笑了幾聲。
「先是小龍龍，然後是薑...你到底有多少名字呢？」
「......妳不要再亂叫就好。」再多來幾個牠可沒心思去記。
尼德霍格伸出手摸上硃砂的頭頂，阻止她繼續在自己身邊轉圈子，否則牠眼睛都要花了。
「請多指教。」
一如往常的簡短回應，但牠的嘴角勾起相當淺的笑意。
「先讓小小姐試一下魔藥吧，等等再帶她去院子裡玩——這麼狹窄的魔藥房，是委屈她了。」
黛安娜走到培斯特的身旁，微笑著如此提案。
「也好。硃砂，過來這邊……別亂動哦。」培斯特將少女呼喚了過來，小心翼翼地替她把眼睛上纏著的繃帶給拆解了下來，凱希果然下意識地用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只要不是黑夜，對凱希來說都是過度的刺眼。
「好孩子，硃砂，把眼睛睜開一下子就好，別怕。」他輕輕撫摸少女的頭頂，凱希才慢慢地把手給拿開，睜開了眼睛。
而在培斯特撥開了凱希的頭髮以後，更能清楚的看到她只有一隻眼睛，一顆漂亮、清澈的天藍色眼珠子。
他盡量讓自己的手腳快些，魔藥點進了凱希的眼睛裡。
「啊嗚！」
「好了，閉起來一下。」
得到了允諾，凱希馬上遮住了眼睛，乖巧的等待著醫生的下一步指示。
「黛安娜小姐，這個魔藥大概多久會產生效果呢？」
「因為只有半天效力，相對產生效果的速度就比較快。等魔藥乾了，就會在眼球表面形成保護膜，讓眼睛不受強光影響。」
與硃砂這個名字相反，她美麗的天藍瞳孔讓黛安娜忍不住多看兩眼，同樣是藍色系的眼，硃砂的多了澄澈，更加吸引人的視線。
「那麼等魔藥滲透風乾的時間就麻煩你準備我們的下午茶了，親愛的薑？」
主人略帶調侃的語氣令牠有些不悅，但尼德霍格還是認命地把茶具和點心都搬到外面那張一如往常的小圓桌。
「嗯，我明白了。」培斯特點了點頭，但第一次在眼睛裡頭點藥的凱希就沒那麼簡單了，她摀著眼睛有些不知所措。
「硃砂，試著把手放下來，慢慢的把眼睛睜開試試看？」
聽見醫生的聲音，凱希雖然有些許的不安，還是乖乖地把手放下來，閉著的眼睛並不是那麼有自信睜開。
「等妳放心再睜開眼睛也沒關係。」他安撫著少女，接著轉過頭去看往魔藥坊的主人：「對了，黛安娜小姐，這種魔藥有建議的使用頻率嗎？會不會不能太常使用？」
「這倒是還好，因為效力短，也只有讓眼睛不畏強光，而沒有保護眼球的作用，所以頻繁的使用並沒有關係，唯一要注意的只有用量，一次不要使用太多，一兩滴就足夠了。就算一次滴很多，效力的持續時間也不會拉長，反而還會因眼球表面的膜太厚了讓眼球感覺沉重。」
她的魔藥製作來源多半是植物，只有一些比較強力的會需要奇特或稀有的材料。像這個防止眼睛受到強光侵襲的魔藥，幾乎全是花花草草，專門做給那些一般棲息在暗處，眼睛習慣黑暗卻需要在白晝出來活動的生物，或是有眼疾而畏光的人類使用。
即使對人類不算喜歡，但對於前來魔藥房的顧客，黛安娜還算是有求必應。也因此研發出來的魔藥種類越來越多。
「或許親愛的醫生可以牽起小小姐的手，帶她去院子看看成果？」
黛安娜雖然也想牽著硃砂的手，可卻明白沒有真名可以交付的自己對她來講僅是陌生的存在。於是轉而牽起培斯特的另一隻手，悠然的接著開口。
「我牽不了硃砂，就借您的手來牽。」
「當然沒有問題。」培斯特牽起了凱希的手，因為遲遲不敢睜開眼睛而搖搖晃晃的少女有些不安的跟著走出了藥坊的門口，直到院子。
「硃砂，試著把眼睛睜開吧。」
培斯特緩緩把手放開，這引來了凱希的恐懼和不安，但是不睜開眼的話什麼都看不到。
終於，她怯怯地慢慢打開了眼睛，眨動了兩下，發楞了兩秒。
接著，她開始有些驚訝地望著四周，好像看著什麼奇妙的景色一樣，眼睛睜得老大。
「……真是太好了，硃砂，這是白天的世界，感覺怎麼樣？」
「花！」她開心的張開了雙手，喜悅的看著鮮豔光明的景色。
「太好了，」少女純粹的喜悅讓黛安娜也綻開了溫和的笑靨，或許也正因為能看到自己的魔藥發揮效力幫助他人，她才會一直持續製作。
不僅是為了她的小傢伙，也是為了她自己。
「尼德，帶小小姐在院子裡轉轉吧。她似乎喜歡花，給她採幾朵也沒關係。記得離後邊有點危險性的遠點就好，我跟醫生就在這裡邊喝茶邊看著你們。」
「知道了。」男人回應，而後走到硃砂面前彎下腰與她平視。「硃砂小姐，要一起玩嗎？」
「薑！一起玩！」在這麼清晰明確下看到的風景真的非常不一樣，凱希高興的撲上了尼德霍格，兩手抱住了對方，嘻嘻哈哈地笑著。
「我不知道該怎麼感謝妳，黛安娜小姐。」培斯特遠遠的看著這個畫面，心中十分感慨：「我試著去治療過她的眼睛，但這並沒有效果，硃砂的眼睛畏光是先天的眼睛構造，過於敏感的視覺。」
「真的非常感謝妳。」
「別客氣，能幫上忙我也很開心，」看著高大的男子老實地給少女抱住，還用自己的大手摸了摸對方，少女臉上的笑容讓黛安娜也感覺非常欣慰。她如同上次一般地讓椅子變成適合培斯特的大小，然後自己率先坐到小圓桌另一端的位置。
「我想親愛的小小姐有尼德霍格陪伴，親愛的醫生就由我來——或許該說是您來陪伴沒能跟那孩子打好關係的我，一起喝個茶休息一下如何呢？」
小圓桌上早已擺滿半龍事先準備的茶具和甜點，酥脆的巧克力餅乾那香甜的味道混著馥郁的茶香，讓整張桌子感覺起來更加美味。
「別這麼說，能夠接受黛安娜小姐的下午茶我感到很高興。」他非常相信尼德霍格，雖然現在應該是要擔心會不會造成男性的困擾就是了。
「剛才聽妳說……遺忘了自己的真名，是怎麼回事呢？」身邊一直有凱希需要照顧，培斯特沒能第一時間詢問，但這是他十分在意的事情。
黛安娜執起茶杯，看了一眼另一頭正和硃砂在花田間不知在做些什麼的尼德霍格，講到真名，估計牠又要生氣了。不知道為什麼半龍很不希望自己去回想真名，即使她自己本人對於這部分確實沒有任何記憶，也不認為想起來會有什麼不好的影響，尼德霍格還是會在她嘗試回想真名時阻止她。
「......很抱歉，關於這部分，可以的話我也想回答您的問題。可惜我是真的沒有任何一點記憶了——想說明卻也不知道從何說起。」看著茶杯裡自己的倒影，隨著些許波紋而顫動，如同她縹緲不定的生活態度和存在意義。
「我只知道在遇到尼德霍格前的自己沒有真名，黛安娜是牠替我取的稱呼，後來就一直用到現在。」
耳邊傳來有些苦澀的語調，男人身為半龍擁有優越的聽力，因此將黛安娜和培斯特的話語都聽進耳裡——牠是想替黛安娜回答醫生的，但現在還和少女在一起，不能直接丟下她。
不可以讓黛安娜有任何回想起真名的機會，即使只是一句簡單的話語，都會讓主人捲動記憶的底片。
為了守護契約，為了、
——————保護她。
「薑？」少女伸出了手，輕輕摸了摸尼德霍格的臉頰，睜著無辜的藍色眼眸愣愣地看著男人。
凱希的五感極其敏銳，一點點的變化都能夠察覺得出來，但她自己並沒有意識到這件事情，只是感覺，他好像為了什麼事情……有些難過？
「薑、怎麼了？」這也是凱希說的第一句比較完整的話，培斯特也說過，她只是不太會說話，但還是會簡單的語句。
「沒事的，反而是我問起這個問題比較不禮貌，如果現在的生活完全不受這件事情影響的話，黛安娜小姐大可不必在意。」
被少女的聲音喚回注意力，尼德霍格在聽到培斯特並沒有想繼續追問的意思後安心不少。
「...抱歉，我稍微想了些別的事情。」牠輕柔地把那隻手取下，臉上依舊是那萬年不變的一號表情。牠對女性總是特別紳士，或許是人類時期的習慣所致。「硃砂小姐喜歡花的話，要不要做個花環什麼的、送給培斯特醫生呢？」
雖說只是想要轉移她的注意力，但就連半龍自己也感覺這是個不錯的提案。看向黛安娜和培斯的正在喝茶的地方，藍黑色的魔女勾起唇角跟之前一樣不是很在乎講到關於真名的問題。
「不會不禮貌的。」她笑，畢竟她是真的感覺沒有任何太多的影響。「倒是醫生會介意跟我分享您您這位可愛的女兒嗎？」
「嗚……唔……」她有些徬徨無助的看著自己的雙手，她並沒有精緻的工作能力可言，兩手尖銳又細長的爪子只會帶來破壞。
「薑、教我……」她拉著對方的衣服。
「嗯，我很樂意分享這段時間新手爸爸的感想。」培斯特一手拿著茶杯，一邊說著：「最早，我撿到這孩子的時候是在羔羊之家的廢棄物絞碎機上……那時候硃砂並不是長這樣的，她看起來……怎麼說，真的就像是一個要被廢棄的肉塊，不同的是，她正在動。」
「也是那個時候，我沒有多想就把她給抱起來，詢問牧人先生能不能帶走她，得到許可以後……面臨了要一個人餵飽兩張嘴的窘境。」
「做為父母要煩惱的事情總是比較多......小小姐主要是吃什麼東西呢？」她不禁想著果然是她認識的醫生，就連像是要廢棄的肉塊，都沒有猶豫就收留並且養育。
醫者仁心可謂是為了培斯特而存在的話語了。
黛安娜看向院子那一頭的尼德霍格和硃砂，似乎非常專注於某件事情呢？
「好，妳別著急。」
並不是很介意自己的衣服被她的銳甲抓破，尼德霍格思考了下該怎麼教她。看著那雙更接近於爪的手，半龍直接變回真身——要說爪子，牠也有副比少女更大粗糙的龍爪，現在是靈活不少，要能連精細作業也能做到畢竟不是一蹴可幾，當初牠同樣吃了很多苦頭。
「把手伸出來，五根手指都張開。」牠伸出自己的爪，然後如牠自己所說的話語做了示範。
畢竟知道了真名，凱希不論這個個體發生了什麼外觀變化，她都不會訝異，也都會能夠知道這個人是尼德霍格。
她噘起了嘴，把自己的手給打開，尖銳的爪子讓她的手看起來有些大，但去掉爪子的部分，這正是一隻女性的手。
「早期的時候，硃砂什麼都吃，之後才開始有了飲食偏好，直到長大以後才明顯的偏好肉食……畢竟我的手邊沒有什麼肉類的食品，所以到中期，硃砂學會了自己打獵……」
「唉，這樣是不是有點不稱職？」
「我倒是覺得，能趁現在學會打獵甚至於一些生存的技能，並不是什麼不好的事情喔。」黛安娜偏著脖頸向培斯特投去視線，「孩子不能一輩子依賴父母，總有天必須要自己照顧自己——即使我們有著比一般生命更長的歲月，小小姐至少也得學會保護自己。」
那頭的尼德霍格變回半龍，黛安娜指了指兩人的方向。「雖然不知道牠們在做什麼，但尼德恢復半龍的樣子，大概也是想教她些什麼？」
去掉爪子的話應該會是很接近人類的手吧，牠有些心不在焉地想。但硃砂很明顯的不是人類，雖然不知道是魔女還是其他生物，爪子還是留著當保護自己的手段比較好。
於是尼德霍格小心地不讓自己的爪刺到對方，摸住硃砂右手上的拇指。
「試著其他手指不要動，就彎這只。」
然後握住她右手剩下的四根手指，嘗試讓她記住只彎曲拇指的感覺。
「我平常不能陪她有什麼生活娛樂，尼德能夠陪她玩，我已經很感謝了。」培斯特也一起看往了那個方向，這個畫面確實很難得。
能夠在白天看見凱希的眼睛這件事情。
「唔……」拇指在移動的時候，中指容易跟著被牽動，但她平常甚至經常有攀爬的動作，這種簡單的手指控制還難不倒她。
「好、」看起來還算是挺靈活的，尼德霍格放開她的手，然後指了指拇指和食指，「用這兩只，摘一朵花試試看。」稍微用點難的動作來測試，看看能靈活到什麼程度。
「牠們看起來應該相處得不錯，或許您覺得小小姐少了玩伴的時候，隨時都能過來？」黛安娜把巧克力餅乾往培斯特的方向推過去了一點。「您也可以稍微放鬆一下，就當跟我約會？」
藍黑色的魔女勾起帶有些許惡作劇意味卻溫和的微笑。
「我跟黛安娜小姐約會，怕不是要讓成千上萬的男性把我視為眼中釘了。」他打哈哈的笑著，畢竟年紀大了，這種小玩笑他並不會很在意，培斯特知道黛安娜只是在開玩笑。
「嗯，未來……也許我會蠻常過來的，硃砂因為一直跟著我旅行的關係，沒辦法有很穩定的交友圈……」
「嗯……」凱希小心翼翼的把一朵花給摘了下來，讓爪子不要碰壞了花朵，畢竟她曾經也幫培斯特摘過藥草。
「好孩子，妳的手算是很巧了。」
尼德霍格摸了摸硃砂的頭，或許是以前身為教師的習慣，牠總會這樣去獎勵學生。只是和以前不一樣的事情是，現在的牠在臉上已經很難再有過多的表情變化。
用爪子相當俐落切下周圍帶莖的花，並揀起三朵，用其中一朵的莖纏繞剩下兩朵的莖。理所當然用來纏繞的花很快就只剩下短短一截莖，尼德霍格小心地將其繞入莖圈內。
（花圈製作參考）
「試試看這樣子繞，小心不要太大力折斷了花莖。」
兩人的身邊突然多了許多花，這讓經常會投去視線的黛安娜很快就注意到尼德霍格或許是想教她做些什麼東西。而看他們專注在手上什麼細膩的活，估計會是相當可愛的東西也說不定？不過下次可得警告自家半龍不要再一次切掉那麼多花了，兩人身旁的花都堆成了小山，讓黛安娜想不注意到都難。
「親愛的培斯特醫生，您知道我的魔藥房一直都很歡迎您的。」她笑著回應，然後輕巧的拿了塊餅乾送入嘴裡，直到咀嚼乾淨才再開口。「父母總是掛心孩子，可至少這時候您能放鬆些？不介意的話嘗嘗這些茶點怎麼樣呢？」
「嗯……」凱希試著模仿尼德霍格的動作，但是爪子不斷的妨礙著自己的雙手，卡住手指之間的運作，接著又不小心把花莖給折斷了。
「嗚……」明確的感到難度，她看著手上摧折的花朵，表情明顯有些受到打擊。
「謝謝妳，黛安娜小姐。」這些親手烘焙的茶點確實都是十分美味的，上一次來的時候就已經知道這件事情，培斯特拿起了一塊餅乾，緩緩的吞嚥下去。
「也許，一會兒我可以也讓硃砂嚐嚐，我希望她會跟我一樣喜歡。」
「雖然小小姐應該更喜歡肉食，但她如果也喜歡這些甜點，我也會很開心的。」黛安娜執起茶杯又啜飲了口，今日加了些許桂花的花瓣讓茶湯更增添清香，是讓人很放鬆的味道。「那麼，這一次親愛的培斯特醫生打算跟我分享什麼樣的故事呢？」
即使是好友，魔女之間也還是必須明算帳。興許尼德霍格那裡應該會挺費時的——否則也不需要使用那麼大量的花。黛安娜心想這也好，能趁這時間來聽聽醫生最近的旅行手記有著什麼樣的紀錄。
而另一頭的尼德霍格本人倒是絲毫沒有察覺主人的苦心。
「或許用多些花來繞，花莖變粗的話應該比較不容易斷——像是繩子一樣。」反正就是為了試行錯誤才割了那麼多花，半龍這次用三朵花纏繞六朵，一樣細心地做給硃砂看。「還有也可以不用手指，試試看用手指操縱爪子抓住花。」
仔細看的話尼德霍格是用指尖在操縱爪子。爪子又尖銳又細，如果能用指尖令不會動的爪子成為工具，那看似困難的精細作業也能完成。
若她能成功地把第一個步驟做好，將花朵繞上一圈，教她嘗試使用手爪做精細動作的第一階段就算達成。雖然不知道她會不會像自己幫黛安娜一樣，也需要協助醫生做些事情。就算不需要，單純有雙更加靈活的手爪，牠感覺並不是壞事。
「那麼，今天就說個比較特別的故事吧，關於一個永生不死的魔女被宣判了只剩下三個月的壽命，在剩下的三個月中她是如何度過的……」
「唔……唔嗯……」操控爪子並不是容易的事情，但是讓爪子來幫忙確實可以大幅度的減緩爪子造成的麻煩，小心翼翼的不要切斷花莖，兢兢業業的讓植物莖繞上一圈。
「嗯！」第一步成功了，但凱希還不敢鬆懈，她知道這只是第一步。
「做得很好，」尼德霍格又拿了一朵花擺上自己手中的示範用作品，然後再用三朵花來纏繞。「接下來就很簡單了，重複同樣的動作，做成妳想要的樣式跟長度——妳想給培斯特醫生戴在手上、還是頭上呢？」
「頭上！」也許她知道，醫生平常的工作比較忙碌，雙手會需要工作，她自然希望這個東西不會妨礙到醫生。
「唔……」
不過，凱希看著眼前的花朵，她不知道自己該做多大的花圈才好，畢竟……醫生的身體，好像不是一般人的正常體型。
「教我。」她眨著無辜的眼睛。
半龍往培斯特和黛安娜的方向看了過去，兩人看起來正講著什麼話題而相當熱絡。牠視力不錯，這距離對牠來說還是小意思。
「大概這樣，應該可以讓醫生戴在頭上——」尼德霍格把自己的範本放到地面，大約比劃了個長度。「沒辦法做得剛好也沒關係，也能放在家裡當擺飾。」畢竟最重要的不是成品如何，而是把她的心意傳達給醫生。
「唔，嗯。」凱希點了點頭，然後看著手上編織的花朵，要做到這樣的大小好像……並沒有很簡單。
「薑、怎麼弄……？」她試著繼續編織，但是開始往奇怪的地方扭來扭去，而不是一個漂亮的圓形。
「這裡是這邊，」並沒有因為硃砂頻繁的發問而感覺煩躁，尼德霍格還是耐心地協助她，時而指引、時而示範，即使是重複一樣的動作，也沒有馬虎任何一個步驟。「對、然後就這樣子繞，指尖記得要使用上，才能操縱爪子。」
她做得對時，不吝給予鼓勵，即使哪裡出錯，也會淡淡的安慰。半龍臉上的表情一直都是那有些冷漠的樣子，可做為指導者立場的牠一直都非常認真。
「這裡很多花，妳就一邊做一邊加入妳喜歡的顏色。」
這算是凱希第一次做這麼精緻的手工活，能夠感覺到為了能夠好好編織花朵她特別的小心翼翼，仔細地聽著尼德霍格的教導。
花了些許時間，她終於快要把一個花環編織好了，顏色的使用說不上好，還有些雜亂，但並不影響花朵本身的好看。
「嗚？」她想了想，接下來兩端要接起來才對，不過這個接起來的動作……
「薑，圈圈。」她想要表達自己想把編織的花朵連結成一個花圈卻不知道怎麼辦。
感覺上已經做到足夠的長度了，尼德霍格在她製作的同時，自己的手邊也沒閒著，爪子俐落地也編了條花繩。牠先揀了五六朵花莖特別長的花，再把花繩的兩端重疊在一起，將方才挑出的花纏繞上重疊的地方，最後繞打個死結。當然光只是這樣還不太牢固，牠又另外多用幾朵花纏繞，加強接合處的銜接。
「試著像我一樣綁起來，就能做成圈。」牠的動作仔細且緩慢，但尼德霍格還是擔心牠的動作會不會複雜到硃砂看不懂，「先選花，再繞圈看看，如果太難的話，我也可以幫妳的——或是妳想自己完成。」
「唔……」
她沒有選擇讓對方幫助自己完成，而是努力地想要做好這件事情。
藍色的眼眸仔細地盯著手上的花圈，小心地把花莖纏繞上去，雖然她試著模仿尼德霍格的動作，但很明顯，她失敗了不少次。
「嗯……」不過失敗不代表放棄，儘管她真的折壞了不少花朵的莖。
看著她失敗很多次也沒有放棄的樣子，牠陷入思考。繞圈這個動作她已經做得很好了，就是力道的控制上還需要多練習。花環的花看起來也都沒什麼問題，如果只是最後綁緊的動作，用不是花的東西來做應該可行。想到這裡，尼德霍格讓硃砂在原地等牠一下，自己起身到沒有離太遠的地方割了些什麼東西，然後回到她旁邊。
「用這個試試看？」
那是常春藤的藤蔓，不但比花莖長而且牢固些。
凱希好奇地看著那根長得不一樣的莖，接到手上來以後開始試著完成手上的花圈，用於銜接兩端的話，常春藤確實韌性比較足夠。
「哦！」雖然外表有些明顯的粗糙，她總算靠自己完成一個花圈。
「伊森！」然後凱希馬上衝了上去，把花圈放在培斯特的頭上。
「哇哦，孩子，妳放了什麼東西在我頭上？」
現在的模樣看起來有些可愛。
「哎呀、」看到這樣可愛的醫生，黛安娜忍不住讚嘆，「是個美麗的花環唷，真是適合您呢、親愛的醫生，原來你們忙這麼久就是在做這個嗎？」
「硃砂小姐學得很快也很努力，肯定非常想把自己的心意傳達給醫生吧。」
沒轉頭就知道身後那沉甸甸的腳步聲是屬於誰，男人的聲音很快就回答她的問題。同時間，她的頭上也出現了另一個精緻的花環——「做範本的時候留下的，給妳吧。」
黛安娜眨了眨眼，只摸了下頭上的花環並沒有拿下來。
「我們都有可愛的孩子呢，親愛的培斯特醫生。」
她笑了開，那是不亞於盛開花朵的笑容。
「原來尼德也算是黛安娜小姐的孩子嗎？」培斯特有些驚訝，畢竟他原本以為兩人的關係是類似……伴侶之類的。
「不過我很意外，這算是硃砂第一次接觸到這麼細緻的東西，我以為妳會沒有興趣呢。」他摸了摸少女的頭頂，凱希睜著天空藍的眼眸，露出笑容。
「花！漂亮！」
「哈哈……謝謝妳。」接著，培斯特將花環拿了下來，放到了凱希的頭上：「……或許我真的挺失職的，妳只要打扮起來，真的是個漂亮的女孩。」
「嗚？」凱希歪了歪頭，也把花環給拿了下來，戴回了培斯特頭上：「給伊森的！」
「謝謝妳。」
「可以說是孩子，也可以說是朋友、家人......很難一言以蔽之。」她笑了笑，跟尼德霍格的關係確實難以解釋，但、「是重要的存在，這一點是沒錯的。」
即使如此說著，她還是相當釋懷。重要的存在就算消失，或許她會需要花些時間適應，可總是會習慣的——光是這一點，就讓她與尼德霍格的關係，和培斯特與硃砂十分不同。
「花環也做了，接下來大家一起喝個茶怎麼樣？」
黛安娜一個親吻把兩張椅子從貯藏室裡飄了出來，尼德霍格也從半龍換回人形，自然的將椅子設置好，並為硃砂拉開了座椅。
「對自己重要的事物依然留存在身邊……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培斯特看著黛安娜與尼德，聲音有些笑意。
「唔嗚？」而顯然，凱希並沒有聽懂培斯特的話中含意，乖巧的坐到了椅子上，但馬上就伸手抓了一塊香噴噴的餅乾，送入口中。
「好吃！」
「哈哈，對吧？黛安娜小姐的手藝非常優秀。」
「哪裡，是您不嫌棄。」可愛的孩子那滿足的表情令她也感覺相當高興，「我難得會自己下廚呢、平常都是尼德在做菜的。」指尖轉動著小巧酥脆的巧克力餅乾，黛安娜也咬了一口——那是極其普通的味道，卻因為友人的相伴而更加芳香四溢。
令她從未停止勾起唇那愉悅的角度。
日常是多麼美好呢，正因為過於和平沒有喧擾，才容易厭煩並感覺索然無味。可大多數時候被當成理所當然的平凡，卻是她一而再再而三張開雙臂無數次主動擁抱，不厭其煩的時間。
她的回憶裡又多了一頁如此幸福的場景，僅僅只是一場簡單的下午茶。
吹過耳畔的風、跳躍在空氣中的談笑聲。
這就是無論經過多久，都會一直守著這間魔藥房的理由。
只要有朋友們歡笑的的時光，她想她就不會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