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ana
Nidhoggur
魔藥房訪客-10 夫人
天氣很好，但尼德霍格還是擺著臭臉。
＊
真心覺得黛安娜這女人極盡所能在使喚牠。如果要做這麼多事為什麼當初自己不乾脆變成一條完全的龍算了——反正不管是一半的血統還是完整的血統，牠的家人註定是回不來。
跟那女人締結契約的唯一好處就是可以壓制牠殺戮的慾望、跟還算平靜的生活......好吧、平靜的生活這一點確實很好，以牠以前那種戾氣，想安安靜靜過日子估計也不行。
但這不代表牠會感謝她。
尼德霍格走在街上，今天是牠被臨時起意說想要吃蘋果派的黛安娜叫來跑腿的日子。不過就是個甜點自己變出來不就好了？當牠這麼說的時候卻被女人笑得更燦爛說不要以為魔女萬能，你知道我每天花多少魔力在壓抑你的本能嗎？
牠只好摸摸鼻子乖乖出來，就為了那該死的蘋果派。
漫無目的地漫步也是種奢侈的輕鬆與愉快。
提著裝滿各式茶點與茶水的野餐籃，換上一身碎花長洋裝並戴上草帽的莎莉葉此時此刻看起來就像是位即將出發春遊的普通人類女子，她的確也是打算朝著「普通的野餐」這個目標前進，剛進食並滿足的時刻正是自己能夠隨意做些什麼的時刻。
「那位是……？」
而正當她打算前往最後一家烘焙坊添購上抹醬用的麵包時留意到了不遠處的身影，些許熟悉也有些陌生的高大男子最終隨記憶聯想回那日意外的邂逅，注意到對方與自己當前的目的地一致的莎莉葉決定待會打聲招呼，畢竟那日半龍身旁的魔女給了自己魔藥且不介意自己再道訪。
烘焙坊裡的人不多，這倒是幫了大忙。
本來牠就不是很喜歡人多的地方，想吃蘋果派還指定店家的黛安娜實在是令人厭煩。值得安慰的是現下看來並不需要排隊結帳，尼德霍格往架上隨手夾了幾個女人想要的東西，順便還拿了一旁的蘋果麵包、蘋果塔、蘋果夾心餅......總之店裡加入蘋果的食物全丟手裡托盤放，很快堆成一座小山。
黛安娜並不愁沒錢——相反的牠們簡直是過於富有。她的魔藥透過友人門路在黑市有著不錯的評價，加上她不需要進食，整天就張羅牠的食物和種花種草做魔藥，生活愜意得很，沒有什麼需要用到金錢的地方，於是她的積蓄也越來越多。
這或許也是牠進城採買的時候不用花時間比價的原因，省事多了。
尼德霍格看到一旁架上的蘋果果醬，於是伸手去拿。
興許是戴上草帽的關係，對方沒能認出自己。
於烘焙坊內挑選著抹醬用的麵包與補上些許遺漏的麵包糕點，原先想著就這樣擦肩而過的莎莉葉最終思考著多一種風味更合適的同時伸手朝蘋果果醬而去，險些碰上他人之手的她望向另一隻手的主人——以及托盤上近乎可以說是小山的麵包糕點。
「……尼德霍格先生，您好。」
視線來回於那座托盤上的小山和半龍之間並收回自己的手，對於終究卻也不意外得打照面這點露出恰好的笑意與禮節，莎莉葉輕輕開口向對方問好。
帽簷下那熟悉的面容——牠認得她，和牠一樣有著龍族血脈的人物可不多見。
雖然牠並不是自願要成為龍的。
上次的見面著實讓牠對女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可惜的是直到最後也沒能知道如何稱呼這位今日看來比之前多了幾分悠閒的她。
「妳好，優雅的女士，」牠點點頭，並沒有思考太久便決定用黛安娜先前的叫法。「很高興還能見到妳。」毫不在意地將架上最後一罐果醬放入女人的托盤。
她想起上回似乎沒能介紹到自己。
對於放上自己托盤的果醬頷首表示謝意，莎莉葉對於眼前這名半龍與當時於身旁的魔女還算有些特別的印象，被視為年幼者也好、被視為受詛咒而痛苦也好——至少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人如此對待莎莉葉．西佩托堤克這個存在了。
「我也很高興能見到您——恕我失禮且問個問題，這些麵包與糕點似乎都是蘋果相關製品……尼德霍格先生您喜愛蘋果嗎？」
她知道這個問題有些唐突且失禮，但些許是輕鬆的心情才使莎莉葉出口提問。
「不是我，是黛安娜。」看了自己手中的托盤，會讓她有這種誤解也是理所當然的。「她很突然地說要吃蘋果派，防止她又想吃其他東西才把跟蘋果有關的食物都全拿了——」想到已經不知道是第幾百幾千次因為她的臨時起意而被呼來喚去，加上或許眼前的人讓牠有種說不上來的親切，平常不太開口的尼德霍格難得饒舌。
「別看她那樣，那女人任性起來簡直就是噩夢。」這是對牠而言。
「黛安娜小姐嗎……？儘管有些失禮，不過聽起來您們的感情似乎很好？」
莎莉葉有些好奇地眨了眨眼，長久以來近乎是一個人行動為主的她一時間無法理解這種同居者隨心所欲的行動，即便理解了那也不過是久遠之前已然成為過往的些許片段，但興許多少能理解任性的女孩子是如何的感受。
她想起閃閃發亮的藍色眼睛與抱著爆米花裝置不放的小手。
「倘若我說錯了，先向您致上歉意。」
「沒事，不過這裡不太適合講這些事情。」
牠不介意解釋和黛安娜的關係，而牠也相信如果眼前的女人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或許也不會想用感情很好來形容牠們。但在人類的眼皮子底下講些魔女啊使魔啊龍啊這種詞彙實在不是個很好的選擇。
「有時間的話要來藥房嗎？妳曉得黛安娜會做藥，而她同時也養了很多可以泡茶的花草。」避人耳目的時候牠習慣換個說法來說明魔藥，雖然不喜歡說那個女人是藥師，卻是人類的職業當中最符合她的。
她頷首表示了解，畢竟這的確不是個合適敘舊的地方。
迅速再拿了幾個派類點心的莎莉葉在俐落結帳並將麵包糕點放入看似平凡的野餐籃中，拉了拉草帽並遮住自己即便於陰影中仍舊明亮的灰色眼睛，聽得懂半龍口中替換而出的詞彙與實際異意的她將野餐籃蓋好。
「嗯……現在去拜訪您們會太唐突嗎？尼德霍格先生——我準備不少相信您們會喜愛的茶點，畢竟原先是要去野餐？」
「不會，隨時都歡迎客人。」
提著手中兩大袋點心，尼德霍格跟著女士出了烘焙房，就走到她跟前引路。
黛安娜的魔藥房是個神奇的地方，雖然位於森林深處，但實際從城裡回去並不需要花太多時間——她本人是說做了一些特殊的通道，不過尼德霍格並沒有很在意。反正節省時間是好事，像現在這樣要帶客人去拜訪，也不需要走很遠的路。
午後的陽光灑落大地，泛出青草翠綠的味道。外表不算華麗卻小而精實的磚瓦房，外牆上留下不少歲月的痕跡。走過小徑，百花爭奇鬥艷，自由生長卻不是毫無章法。紅色房子的旁邊是與之截然相反的巨大樹木，散發盎然的生機。
黛安娜正好坐在門前的老位置，那張雕琢精細花紋的小圓桌前。
跟著半龍的引導於城鎮步入深森之中，並不意外比想像中所要花費的時間短上不少這點——畢竟魔女什麼事情都做得到，這是莎莉葉於此塊大陸展開旅程半年多以後得到的結論，此處不能用自己既往的認知來思考。
抵達目的地的她注意到此處充斥的自然的生機與歲月留下的痕跡。
「黛安娜小姐，好久不見。」
跟在後頭的莎莉葉花了點時間瀏覽此處看似尋常卻也不尋常的魔女住所，而面對坐在門口圓桌上的屋主，她向對方頷首並露出些許柔和而輕鬆的笑容。
執起杯子的手停在半空中，黛安娜看向聲音的主人。於是在熟悉的半龍身旁，看到那日有著不凡氣質的女性。
「歡迎，優雅的女士。」她也朝著對方微笑，並放下手中的瓷杯。「非常高興再次看到您——噢不，這是我們第二次見面了，我還是不知道該怎麼稱呼您。總之先請坐，我的朋友。」
一個眼色就讓尼德霍格把裝著點心的紙袋都放下，並為穿著碎花洋裝的女士拉開黛安娜對面的座椅。
「謝謝，稱呼我為……夫人或潘羅娜即可，黛安娜小姐。」
向替自己拉開座位的半龍頷首表示謝意，將自己的野餐籃也放上圓桌的莎莉葉理了理長洋裝的裙襬後坐下，的確也記著上次見面並沒有提及稱呼的她停頓了會才開口，像是在思考何種名字更加合適於給眼前的魔女與半龍稱呼般。
「原先是打算前去野餐，不過碰上了正在添購麵包糕點的尼德霍格先生……於是就跟著他一齊過來了。」
「不打緊，我們這裡一向歡迎客人，親愛的潘羅娜。妳也別見外，叫我黛安娜就可以了。人類那些繁文縟節不適合我們，自在些。」握住圓潤茶壺的握把，黛安娜拿了另一個新的杯，為她斟上一杯有著清新花香的茶，並放置到潘羅娜的面前。
「請用，這是花草茶——除了魔藥，調配茶飲也是我的興趣。對了、我的蘋果派怎麼啦？遇到美麗的潘羅娜沒讓你忘記你的使命吧、親愛的尼德霍格。」
那個女人的微笑實在是讓人喜歡不起來。
「買回來了，」半龍提起地面上的紙袋，「我去準備一下。」
於是尼德霍格邁出腳步往魔藥房的後室前進。
「禮節之於我來說是——但既然妳都這樣說了，親愛的黛安娜。」
儘管原先想針對自己的敬語與敬詞說些什麼，但最終選擇就對方的意思行事的莎莉葉換下兩者改以少見的方式稱呼魔女，似乎有些不習慣的她拿起散發清新與花草氣息而恰好七分滿的瓷杯，先是以鼻息感受氣味後才輕啜了一口，對於其中完美得宜的比例感到滿意而露出滿足的笑容。
「妳調配的配方的確十分完美，我很喜歡。」
注意到半龍朝其他地方前進，像是想到自己也帶來了些茶點與茶水的她打開野餐籃從中取出幾顆因保存魔法而仍舊完美的水果與堅果小酥塔。
「希望你們會喜歡我帶來的茶點。」
「妳太客氣了，還帶這麼可愛的點心們來。」拿起一旁的盤子讓潘羅娜能夠將水果和小蘇塔放置其中，她往盤緣放了銀叉。「樸實無華的一日因為妳的到來而美好——讓我想想，該聊些什麼才能讓我們珍貴的客人不感到無聊呢？」
「她好奇我們的關係，」不遠處傳來男人的聲音，尼德霍格拿了個三層架，把牠方才購買來的蘋果點心全擺在上頭。當然，黛安娜的心頭肉放在最上層。「說我們感情很好。」
「感情很好——哎呀、原來我們給妳這樣的感覺嗎？」將點心架放置在小圓桌面後，尼德霍格走到黛安娜身後站定，就像個隨從。黛安娜撇了一眼，又轉回視線看著眼前的潘羅娜。
「我是覺得我們感情挺不錯的？除了是主人和使魔的關係，尼德也是我的管家、員工、酒友、床伴......噢對了，還有寵物？給半龍寵物找新鮮的肉可不是件簡單的事情。」
沒有理會黛安娜自我感覺良好的發言，尼德霍格嘆了一口氣。
「我原本是人，受到詛咒而成為龍，但並不完整——妳見過我的模樣。」上次正好就是在一個極尷尬的時間點有了第一次的會面，讓他印象深刻。「暴戾的龍停不下殺戮，然後我遇見了她，便定下使魔的契約。我保護她的一切，她則成為我的制約，讓我的殺戮慾望獲得滿足。」
「你今天話還真多。」雖然她不太介意別人知道此事，也沒什麼好隱瞞的。
「沒有妳會嚼舌根。」不是被人知道以後就會有生命威脅的事情，何況對方算同族。
她永遠是個好的聆聽者。
靜靜聽完來自魔女與半龍對於兩人之間的關係與些許補上疑問的過往，莎莉葉透過三層點心架看著眼前的——搭檔？即便知道更加確切的形容詞是主僕，但依舊習慣將每個個體視為獨立存在的她在聽完這一連串的話語後決定使用這個詞彙。
「……呵呵，我還是覺得你們無論如何都是相互扶持的關係——倘若有所失禮我先說聲抱歉，我對使魔沒什麼研究，但至於尼德霍格先生上的詛咒……算是有些好奇。」
不禁輕聲而掩嘴的是她的笑意，興許是文化與地域上的差異，從這其中理解到自己與兩人的部分認知有所差異的莎莉葉眨了眨眼，她對使魔的了解並不深，唯一有深入接觸的也就是小羽扇豆與那頭白色的鯨魚罷了。
「雖然有些遲了，不過應該向你們事先告知的是——其實你們所看到的『現在的我』只是一種為了適應社會……或利於行動而維持的外貌，雖然要花費許多魔力維持……不過我喜歡這個樣子。」
詛咒這點使她想起自己此身構成的原因。
「我也不知道我為何被詛咒，」尼德霍格相當老實的回答對方的問題，「發狂時候的事情我通常不記得，所以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間、怎麼變成這樣子的——等我發現時，就已經是一半人一半龍的詭異模樣。」
黛安娜看著那實則非人而有著黑色長髮的高大男子，只是默默地又輕啜一口茶飲，清香的味道透過鼻間，緩和了不少心神。
「說起來，妳似乎講過妳受到詛咒折磨的事情。」黛安娜的表情變得帶有些許凝重，放下手中的杯，「願意談談嗎？」
「當然、不想講的話也不勉強的。」她還補上了這一句。
「作為故事過於冗長、作為過往又過於簡短——但我一直記著成為『此身』的那一日。」
改以雙手握著瓷杯並垂下眼簾看著茶湯，莎莉葉似乎在思考些什麼卻也試圖不去連動帶起一些讓痛苦更加痛苦的美好回憶，她很清楚那時那刻的美好建構在那一日的痛苦與恨意之上，就連回想起手位與腳位如何擺放至正確角度都是種痛苦。
「……我唯一能說的是，人類是我最喜愛也是最憎恨的存在——他們擁有純潔無瑕的善意卻同時擁有骯髒污穢的惡意，而我首先體會到的是那般將我帶入深淵的惡意。」
所以她仍舊以人類之姿生活於人類之中。
潘羅娜的話語讓她打從心底深深同意。
「親愛的潘羅娜，妳不是體會到人類惡意的唯一一人。」拿起一個繪有精緻花紋的瓷盤，黛安娜放了個蘋果派，讓尼德霍格放到對方的面前。「人類世界的神話裡有這麼一則——
上帝在伊甸園創造了世界最初始的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並教導他們眾多知識。對他們的要求僅有不可偷嚐禁果。可最後女人受魔鬼引誘，不顧上帝的吩咐吃了禁果，又把禁果給男人吃了，上帝便把他們趕出伊甸園。
是的、人類多半愚蠢，這也是為什麼人類是我的魔力源、更是尼德霍格的食物。」
她毫不介意提起這事，畢竟對她來說並不是多重要的。度過的年歲早已久遠到讓她不記得真名，比起主宰、更像自己生命中的過客般，任何關於她自身的事情都能夠侃侃而談。
「我原本是人，知道人為善為惡都在一念之間而已。」那條人型的半龍也拉了椅子，就在黛安娜和潘羅娜之間坐下。「我並不想為人類說話，對於他們現在也只剩下食慾而已了。」
即使他在身為人時有段極幸福的日子，那也都是過往雲煙了。
不是他能甚至會去眷戀的回憶。
「但我們依舊保持人型，就算我是朵花、牠是條龍，」微笑著似是在安慰對方，「我們都是妳的同伴。」
「……我在很久以前，曾經照顧過一名人類的孩子……是她讓我感受到純潔無瑕而天真的善意，為了她我甚至有好長一段時光不再以人類為食，然而歲數上根本的差異使我們終究分離。」
莎莉葉想起那位粉紅色長髮與藍色眼睛的小羽扇豆，記憶最終停留於女孩與少女之間的外貌身形，她沒能參與到那孩子剩餘的人生，但潛意識裡記著的約定與過往使自己有好一長段時光不以人類為食，然而卸下一切身份的自己最終仍——
「興許是活得太久，我的記憶似乎有些混亂了。」
發覺自己似乎於記憶中攪動了些什麼而錯位，一時無法想起正確時序的她向魔女與半龍感慨似地點了點頭表示了解。
「沒事的，一切都很好，一切都會如妳所願。」
黛安娜移動了自己的位置靠近潘羅娜，並掛著溫和的笑容握住對方的手。
「妳知道我們有這樣的力量，生而特別。」在那白皙的手背落下一吻，彷彿祝福一般。「當妳混亂、或是想找人聊天說話，請想起我——一個熱愛喝茶的魔女，會和她的半龍一直守在一間不怎麼大的魔藥房，等妳歸來。」
黛安娜的魔藥房一直是她自豪的地方。
雖然不大、也沒有華美的裝飾，但無論時間如何流轉、景物如何變遷，它依舊在這裡，等待所有想尋找它的人歸來。
既是她的家，也是一個歸所。
「……謝謝您們，黛安娜小姐與尼格霍格先生。」
莎莉葉不確定自己那份錯位而混亂的時序該如何撥正歸位，但於自己手背下落下輕吻的魔女使她那份沒顯露在臉上的混亂撫平了多少，她活得太久而不像是那時那般能夠清楚釐清些什麼，但此時此刻這樣便足矣。
此塊大陸彷彿替她添上了些許記憶與情感。
「願晨星照亮你們與我腳前的步伐而不再迷惘。」
下午茶會依舊持續著，而詛咒扭曲此身的魔女則轉動手腕替自己的祝福詞添上真摯而確實的祝福，即便她終究會離開此塊大陸繼續旅途，但魔女的話語溫柔而令人露出久見的真實笑意。
潘羅娜的笑容令黛安娜安心不少，於是她也勾起同樣真誠且溫和的嘴角。
世界看似廣闊無邊實則渺小如粟，尤其像她們這樣壽命幾乎沒有盡頭的存在，有時迷惘、有時徬徨，不會一直都是順遂且平穩的日子。即使如此生命依舊燃燒著火焰，點亮名為活著的一盞燈。時間不為任何人停駐腳步，無論是好是壞、那些過往都構成了現存在當下的她們。
所以黛安娜只是活在此時，並珍惜著任何能在記憶裡留下刻痕的相遇。
「我的榮幸，親愛的。」
重新勾起手指，讓舌尖浸淫在馥郁芬芳的花香裡。
微風輕拂烏黑的髮，這是一段平靜且祥和的時光。